by Picton
幾年前,我曾經在Blah的前身「超齡學生的留校察看」(明日報)介紹過閻瑞麟,當時的他,才初初從大廣告公司「蹺頭」不久,放棄了全職的高薪以及和名廣告人合作的機會,毅然投入木工藝術的創作行列,而且正在籌備第一次的個展。年輕、聰明、有衝勁,是我當時對瑞麟最初的印象,而隨著幾年的堅持和努力,他累積了經驗,開過幾次個展,培養了固定的收藏群,也漸漸闖出了名氣。我與他偶有往還,但大部分時候都是透過電話聯絡,知悉了他的創作概況。至於他的部落格,閻瑞麟的日常感覺 則是最近才由他披露給我知曉。
台灣有各種各樣的木工藝師、木雕家和製作木家具的匠師,但是像閻瑞麟這種路向的木工藝術家,迄今為止還很少見,難得的是,他除了具備木工藝術的技藝之外,也同時擁有設計和攝影的專長,平日對音樂、閱讀等等文化陶養也未偏廢,這讓我聯想了新的世代比較全面的人文風貌,他們不論身在何種工作崗位,都不再只是專門行業的生產工具,而逐漸有了各種涉獵和開拓,並以此涵養他們的潛質,比較接近了歐陸人文意義上的「全人」。我十幾年前在巴黎街頭閒逛時,耳後曾傳來高亢歌劇《魔笛》的人聲,轉頭一看,原來是一名衣著隨便的中年腳踏車騎者優哉游哉的沿途哼唱。後來又聽一位旅居義大利米蘭知名畫家的描述,說他曾找一位水電工來家裡修水管,水電工看了牆上的抽象畫作,竟開口欲買,後來果真成交,而且成為藝術知友....。這些在歐洲習以為常的藝文現象,於台灣儘管還有相當的差距,至少在創作的世界漸漸有了一些修為的轉變。木匠、木工藝術家和木工藝師不再只是我們傳統以為的「藝匠」而已,而是開始有了新的佈局和新的可能。而傳統上對「家具」侷限的概念,也在這種美學升級的社會潮流中漸漸有了移位,從制式的觀念脫穎而出,成了跨越疆界的材料藝術。
以這樣的短文介紹閻瑞麟,除了我的情不自禁之外,也立意於台灣眼下藝術環境的演變,究竟木工技藝可以在傳統雕刻、三義木雕、進口家具和裝置藝術之間取得什麼樣的平衡,還有待環境的接納程度來證明,不過從閻瑞麟作品的收藏人口的上增,可以覺察這個社會也在微妙地轉變。台灣的藝廊從最盛期的數百家縮減到眼前的數十家,而且大部分苦撐待變,但是一些默默耕耘的創作者,則無視於市場的嚴峻,仍然努力在開創他們的自主空間。新世紀之後,藝術、非藝術或好、壞藝術之間的界線已經模糊,工藝和藝術、商業與非商業的藩籬更是早已打破,在這樣的態勢之下,瑞麟的木工藝術自然具備了豐富的將來性,也存在寬廣的拓展空間。雖然在私下的言談中,他有時仍然不掩對國內環境的失望,但是從他實際的行動又可以看到不輟不懈的創作熱情,年年都交出了可觀的成績。有心於木工藝術或木工工藝的人,可以從瑞麟的部落格看到另一種創作的風景,而一般的賞家也能從中參曉新的可能性,瞭解台灣工藝發展的另類走向。
picton:
這篇很有意思,看到「台灣的藝廊從最盛期的數百家縮減到眼前的數十家,而且大部分苦撐待變,但是一些默默耕耘的創作者,則無視於市場的嚴峻,仍然努力在開創他們的自主空間」這段尤其感動。
台灣好生活報計畫在近期內增列新單元「藝術文化」,
是否有幸邀這篇稿子略做修改後刊登呢?
之所以要修改,是因本報主題文章有既定的體例,
例如文章標題需在6-12字之間,
照片、段落也都需依照「易讀的體例」調整,
此外,有些作者認為發表在部落格比較隨性,
發表在好生活報的版本會自己修改得更正式些,
如果你願意接受稿約,或許也有這樣的考量。
無論你的決定如何,請回個信給我,感謝。
(按暱稱應可彈出我的信箱)
Posted by: 關邀稿魚 | May 29, 2007 at 10:43 AM
Caffen每回的標題都下得很「利」,而且收放自如,真謝謝了。我最近因為忙著一些事,少了寫字的念頭,等想到了再來接龍。
Posted by: picton | May 23, 2007 at 09:55 PM
我現在租的房子是超過百年受古蹟保護法限制的老房子。除了牆面糊上一層混泥土之外,基本上是棟木造房子。某些地板走上去會吱吱叫,一不小心動作大一點,都會覺得房魂在抗議「你太粗魯了」。每個月洗樓梯間的時候,都會對三層高的木造樓梯充滿敬意。搬進來這裡兩年多,學會走路注意腳勁,總覺得把拖鞋拖得踢踢躂躂,地板震得嗚咽棉長不絕,有點對不起這些老木頭。
最近室友大變動,讓閣樓儲物間一批被廢物障物遮蔽的老傢具現身。幾大書櫃和衣櫃,1920-1930年代的古典造型,全部實心原木,只上了保護漆。每一個櫃子沈重到需要三個年輕男生才有辦法搬動。在簡單木造的閣樓裡,冬冰寒夏熱燥,外加濕五月,沒有任何溫度濕度的保護。
(那個閣樓絕對可以發展寫成聊齋,或者,西方鬼故事的場景。蜘蛛網灰塵不說,還有納粹時代女房客留下的信件。她是一個教體育和英文的中學老師,申請到海外教學一年,留下一批教學日誌,內容有些關於英國和德國中學課堂上的比較。我沒時間偷出來掃描存檔,只能眼睜睜看房東打包帶走,也不知道她會怎麼處理這些極具史料價值的書信文件。真哀怨!)
房東已經是第二代,我們一起打掃不知多久未清的老閣樓時,她說,她女兒搬出去自己住,寧願掏錢買IKEA的夾板家具,也不要接手這批老古董,嫌它們難看。那批家具,經久未用,全部失去光澤,但是打開櫥門,不但沒有任何腐味,還飄出一陣木頭香。我想,好木頭會呼吸的吧。
這一個月都在整理這棟老房子,平常不覺如何,這次大整理,才突然發覺這裡基本配備的家具,除了櫃子,書桌和椅子也一樣,都是近百年前的樣式,難怪我看很多德國電影裡的日常生活場景,(特別是講納粹時代的電影)都有莫名奇怪的熟悉感。那個年代的造型,對我來講,也是太「厚重」了些。木頭傢具好壞,經過百年以後,絕對可以看得到差異。好木料,經過好的處理,時間淘洗後,即便像這批家具毫無保養,依然看得到原初的質感。我認不出木頭種類,只是非常心疼那批老家具。每一個木頭傢具,就像每一把提琴,或者像一本書,製作出來以後,就有自己的生命和命運。這批傢具的命運,大概稱不上壞,但也不夠好,躲過了戰爭砲彈,卻被嫌老土賣相不佳,處於無用之地。心疼,是因為我知道處理木頭傢具最簡單最初步的保養工作,卻沒有時間做,也沒有體力把它們拖進我的房間摩擦撫摸。擺著不用的木頭傢具,是會枯萎,喪失生命力的。
或許,設計造型時,多一點時間意識,不只是單純想承接舊傳統,更是面對未來百年的時間差,多加一點未來意識,也許那些老木頭會發出更有尊嚴的光澤。說的簡單一點,如果設計一個作品,不只是為了自己的孩子,更能為自己的孫子所喜愛,相看不厭,天天使用。我想,就是好的手工作品吧。
哈,亂入這麼多,其實只想說,我喜歡手工作品,不管是陶作或者木工,用手做出來的作品,就是多了一份觸感和溫度。或許,越簡單的形式,可能越能經得起時間改變品味的考驗。
還有,以上感慨,是因老家具而起。可不是針對閻瑞麟。
看閻瑞麟木工作品的照片,真的很想伸手進去摸一摸。去「感覺」一下閻瑞麟。哈!!
Posted by: caffen | May 21, 2007 at 04:22 AM